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焦骨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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焦骨林

“我要她的劍,拔不下來,就把她的手砍了。磨磨唧唧的能幹成什麽事?”小乞丐面露兇光。

他說完,即刻去找了把刀來砍手。

“劍,劍消失了!”有人失聲尖叫。

小乞丐神色晦暗,聽到身邊人議論。

“許是天師的一種法術,這把劍只能她用。”

“如此厲害的天師,外頭能一點名聲都沒?”

“把她面罩扯下來看看,遮遮掩掩的,肯定有鬼。”

一人上前,一把扯下路蘊的面罩,一見這張臉,不由大吃一驚。

“咦?她是通緝令上的那個!”

眾人圍了上來,“哪個通緝令,說清楚。”

“還能是哪個通緝令,這陣子天下皆知的通緝令只有一張,殺死飛龍鏢局趙鏢頭的女人。”

“難怪一身好本事不敢叫別人發現,江湖和朝廷都在通緝她,可不得藏得嚴實點。”

“呵,難怪要當乞丐,不敢露面。”

“我們把她交給官府,還是交給飛龍鏢局?”

“要不按照老規矩,把人賣出去?關鍵她這樣上了通緝令的,賣不到大地方,只能往小地方賣,價錢不劃算。”

“賣了。”說話的乞丐明顯是他們這夥人的頭目。

“頭兒,確定賣了?飛龍鏢局的賞銀有上萬兩黃金呢。要不送給飛龍鏢局?”有人抱怨。

立刻有人反駁,“送個毛,那群人眼高於頂,從來不拿正眼看我們,被殺了活該,就讓他們一輩子都找不到兇手,報不了仇才好。”

頭目嗤笑一聲,“不賣你還真想去領賞銀?官府的賞銀層層下來,到我們手裏還剩幾個?送給飛龍鏢局,怕只怕你沒命領他們的賞銀。”

“飛龍鏢局,騙騙他那些主顧也就罷了,難不成他道貌岸然,連你也一起騙進去了?”

想起飛龍鏢局的做派,眾人不由膽寒。

頭目果斷道,“賣給柳家村,那裏出價最高。”

“一只耳,去把人綁了,和柳家村說好要給他們送個人過去,既然這女人不好惹,就送她去。柳家村古裏古怪,她想逃也逃不掉。”

一只耳提繩子過去,眾人升起火堆,才真正開始他們的晚飯。

這群乞丐經營販人的買賣,乞丐不過是遮掩,手上銀錢充裕,吃食葷腥居多。

“噗嗤”一聲,有幾個乞丐聞聲轉頭掃了眼,一只耳停在那裏,背對著他們不知道做什麽。

於是調笑道,“一只耳,你莫不是舍不得?也對,人再邋遢,好歹模樣不差。要不兄弟幫你打點水,你把人擦幹凈,先弄一回?”

聞言,眾人猥瑣的大笑起來。

“一只耳,你鬧出的什麽怪動靜?從哪個地方搞出來的聲音啊?”

“我看你是素太久,連死都不怕了,這女人兇得很,擔心把她弄醒,反手捅你一劍,到時候得不償失咯。”

幽幽的聲音響起,伴隨著的,還有身體倒地聲。

熟悉的聲音讓小乞丐頭皮發麻,渾身僵住。

“擔心的太晚了,他已經死了。”

只見一柄紅色的寶劍插進一只耳胸膛,女人撐著劍,緩緩站起來。隨著她手上逐漸用力,劍刃淹沒肉身越深。

抽劍,血液,順著劍刃飛濺出來。

“你是裝的!”小乞丐後知後覺,驚叫出聲。

路蘊提劍指向他們,神色冰冷,“誰家乞丐吃的腦滿腸肥?你手上的黑饅頭看了又看,楞是沒下一口嘴,要裝乞丐,也要裝的像一點。”

“小乞丐,我本打算放你一馬,只要你不招惹我,我權當什麽都不知道。我救了你那麽多次,你怎就沒有一點感恩之心。只要有一點點,今天就不必死了。”

頭目恐懼萬分,“天師,是這小子打定主意要殺你,和我們沒關系啊,您大人有大量,我們這就走,肯定不礙您的眼,我們立刻滾。”

乞丐們嚇的瑟瑟發抖,在地上準備爬出去,被一道淩厲劍氣攔了回來。

“你們不當人,活著又有什麽意思?”

他們聽懂了路蘊的話,神色一狠,“臭娘們,真當老子吃素的不成,就算死,老子也要拉著你一起!”

頭目掐了個詭異的法訣,手上出現一個圓球,球體散發著乳白色的光暈,球內臥著一條沈睡的黑龍。

龍身傷痕累累,血跡遍布鱗甲。

他口中念念有詞,往手上劃了一刀,鮮血落在圓球上,瞬間將它包裹,乳白色的球體變作鮮紅的血色,球裏的黑龍聞見血味,睜開了眼睛。

它目光貪婪的看向外界的一切,像在等待投餵。下一刻,神色掙紮,眼底出現一片清明,看著籠罩著它的血色,神情痛苦。

“死吧!”頭目大喊一聲,猙獰大笑。

“不!”

“不!”

“不!”

“……”

其他人發出撕心裂肺的吶喊,恐懼到了極點,但頭目顯然並不關註其他人想什麽,只想帶上路蘊一起去死。

血祭。

乞丐們接二連三爆體而亡,紛飛的血肉盡數湧入球內,黑龍眼底的清明徹底褪去,唯剩嗜血的瘋狂。

最後一人血祭完成,圓球變得猩紅,黑龍的每一片鱗甲都沾染血色,它直直朝路蘊撲了過來。

下一瞬,路蘊進入了一個幽暗陌生的世界。

天空是白的,月亮是黑的,白色天空照耀下的世界,也透著毛毛的白色光輝。

路蘊寫出一個鬼神文。

“明”。

這時,她看見天際黑色的不是月亮,而是一條黑龍,黑龍被鎖鏈牢牢束縛,鎖鏈穿透它的身體,將其撕裂成兩半。站在下方看,黑龍被從中間劈成兩條長條形狀,黑色的鎖鏈如醜陋的線,被人以粗糙的技法縫補撕裂的身軀。鎖鏈分別從頭尾穿出,釘在天幕上。

路蘊太陽穴抽了一下,一滴冷汗從臉頰滑下來。

她握緊了手裏的劍,萬分警惕的小心在四周探尋,試圖找到離開的途徑。

有人在唱歌,斷斷續續的歌聲飄到耳朵裏,悅耳動聽,哀怨婉轉,空靈淒涼。

歌聲還伴隨隱約的啜泣,讓她控制不住的與歌者感同身受。

眼淚,不自覺掉落。

“……我的故鄉啊,我的腦袋在哪裏……

圓月是我的骨頭……柔軟的身體遙望遠方……

迷惘的旅人哪……誰又來到我身旁……

血色的月亮在天上……骨頭沒有啦,皮膚沒有啦,我的手腳,全都不見啦……

啦、啦、啦,啦、啦、啦……”

她從臉上摸到眼淚時,危機感達到了巔峰。

有心避開歌聲的來處,但四面八方歌聲不絕,讓她根本辨不清方位。

此時她意識到,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要去尋找歌聲的蹤跡。

她大著膽子隨機找了個方向往前,她知道,不管怎麽走,總會與歌聲遇見。

道路軟塌塌的,每踩一腳,會發出“啪嘰”一聲,借著天空的亮度,路蘊看不清腳下踩著的到底是什麽東西。她想到一種恐怖且令人作嘔的可能,強忍著,埋頭往前。

樹上偶爾會掉落幾片枯葉、幾根斷裂的枝丫。樹葉落地,寂靜無聲,枝丫掉落,激蕩起一聲淺淺的、陷入濃湯裏的動靜,更是讓她眉頭直跳。

歌聲,來自最亮的地方。

路蘊決定快速走去,緩慢的步伐加劇恐懼,讓她的心狂跳不已。

來到出口,借著光亮,終於看清森林本來的面目。

腐肉為泥,焦骨為樹。

面前一方血池咕嚕嚕冒泡,底下有什麽在讓它沸騰。

從鮮紅的血池裏,路蘊看見一點白色逐漸從水面露了出來。

她凝神細看,是一頭白色的毛發。

白發金瞳的鮫人被池底的白骨托起,白骨做衣,魚尾蒼白。

紅白二色交相輝映,格外詭異。

鮫人看見路蘊後,停下了它的歌聲,金瞳凝視著她,一語不發。它的眼底帶著憐憫、慈悲、嘲弄,各種情緒交織變換,直至最後,它舔了舔手指,鮮血順著嘴角流下,唯剩瘋狂。

耳邊癢癢的,好像有東西在輕撫她的面頰。路蘊把頭發往後縷了縷,卻摸到了冰涼僵硬的發絲。

這絕不是她的頭發!

肩膀陡然一聳,剎那間,一束長發勒住她的脖子,拖住她急急後退,讓她呼吸一窒。

她舉劍反手一劈,烈火從劍上劈出,將頭發瞬間點燃。

燃燒的發絲蔓延到焦骨林,一點就著,徹底點燃整片林子。腐肉的氣味撲面而來,嗆的路蘊連連後退,不得已朝血池逼近。

“呵呵呵”似銀鈴般的輕笑聲響起,她看見笑聲分明來自鮫人。再次聽見鮫人說話,又是個男人的聲音。

“死了,都死了,早就該死了。一把火,燒的幹幹凈凈。”

女聲出現:“它們被燒死了,我怎麽辦?誰來帶我回家?”

男聲:“去死,都去死吧,帶我一起去吧。”

男聲女聲交織變換,鮫人臉上的表情時而解脫,時而猙獰,最後,惡狠狠的鎖定路蘊。

“都是你這個異類,都怪你。”

它伸出利爪指向路蘊,從水中一躍而起,這時路蘊看見,在它尾巴末端,緊鎖一條白骨鎖鏈,將它的活動範圍限制。

路蘊擡手一刺,紅蓮封冰劍刺進它的胸膛,鮫人直直迎了上來,一把抱住路蘊。

耳邊傳來尖利的嘶鳴,聲音幾乎穿透耳膜,讓她腦袋“甕”一下炸開,雙目瞬間充血。冰涼的身體死死貼著路蘊,讓她體溫驟降,如在數九寒天。鮫人身上鱗片鋒利,觸碰到路蘊身體的部分,衣裳被盡數刮爛,露在外面的皮膚也被刺拉出細小的血口。

電光火石之間,她聽見鎖鏈被拉緊發出“崩”的聲響,然後被鮫人環抱瞬間躍入血池。

粘稠的觸感讓她幾乎窒息,紮進鮫人身體的劍開始劇烈顫抖,緊接著,鮫人的身體變得更加僵硬,因為路蘊用劍使出封冰術,將鮫人身體凍住。

因被鮫人死死抱住,寒意也傳了過來。

凍硬的鮫人身體不堪一擊,紅蓮劍再一用力,徹底粉碎,融進血池。

她再次燃燒地獄之火,在血池內湧現熊熊烈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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